第90章
天子薨，带人回谷
终南山，藏兵谷。
群峰之间，上官云阙肩负包袱，因山道石阶崎岖，已爬的有些气喘吁吁。特别是再抬眼一望，见到的山路好似绵延不尽，更是令他下意识擦了擦额上的汗。
这便是他向来不自诩为高手的原因，每次徒步爬个山，都让他恍觉自己就不像一个习武之人。
待终于登顶，遥遥望见谷中在竹影间若隐若现的建筑群，他才将憋着的那口气忽地松掉。
“奶奶的，可真是再也不想下山了……”
他低声抱怨着，却是从包袱中摸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，仔细打量了下眼角的烟熏妆，见没被汗水浸花之后，才满意点头，自语嘀咕道：“见大帅，可不能马马虎虎。”
待重新将包袱收好，他已挤出了笑意，甚为优雅的上了石阶。
“什么？！”
“可不是怎么，大帅啊，令我送那孩子去地宫修炼。”上官云阙却不显得避讳，嘀嘀咕咕抱怨道：“我先去青城山，再到长生殿，一路上忙前忙后，那孩子冷的跟个石头似的，话都不跟我说一句。一路上，可寂寞死我了……”
洛阳天子，是他们对李柷的称呼。因后者是在洛阳被朱温所立，故不受不良帅承认，他们为了区分，所以如此称呼。
台阶之上，一小个子正叉腰站在栏杆边上，似笑非笑的盯着他。
单檐歇山顶下，长廊中，一青衣斗笠的身影已悄然而至。
镜心魔思索了下，摇了摇头。
且最重要的一点，天下三十六分舵，能有地位知晓藏兵谷所在的不良人少之又少，大部分舵甚至已完全处于断联的状态，偶能取得联系，也只能是和总舵沟通一二。毕竟，帅令都已交给了总舵主三千院。故他们现在对洛阳所发生的一切，完全只能从石瑶所知的消息来判断。
但偏偏，石瑶又有“孟婆”这一层身份，不能轻易暴露给其他不良人，所以她亦完全不知其间内情。甚而她都不知在此事中，洛阳分舵的不良人到底有没有出手。换另一个说法便是，在洛阳动乱，以至天子崩的这件事上，他们是被蒙在鼓里的。
上官云阙一喜，脚下迈着碎步，就要相抱。
镜心魔见他好似并不怎么放在心上，愣了愣，而后垂首，“其二，便是河北有变，卢龙陷入内战，恐会引得漠北南下。同时，李克用似也对卢龙格外感兴趣，您看属下是不是需要提前知会总舵那边，以防晋国坐大……”
镜心魔却并无什么动色，淡声道：“是石瑶传来的消息，天子于洛阳遇难，恐怕是朱温命人动的手，不过朱温却已将锅甩给了李克用。”
“呵。”
“这……”镜心魔心下一惊，却也不敢反驳，而后沉吟了下，询问道：“另外，洛阳天子遇难一事？”
而后，便听一道沙哑声响起。
“暂且不明，还需打探才行。”
三十年前，不良人一朝解散，各个分舵甚至来不及重新聚合商量商量，偌大个不良人组织就已沉于水面之下。故因此，像他们这等被布局出去的暗子，就与各分舵失了联系。
他便猛然一惊。
上官云阙却没发现他的异常，拉着镜心魔的手就要去偏殿里长谈：“你快说说，那天暗星又闹出了什么事来？”
“镜心魔，别蹬鼻子上脸啊。”上官云阙难掩喜色，发问道：“大帅轻易不得令你回来，伱这是为何……”
镜心魔眼珠子微转，已有些许头绪。
“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？上官，你怎么还是这副不男不女的姿态？”
“呀，竟是他？”
“哎哟！小镜子！？”
前方，袁天罡仍只是淡然负手，道：“另一事为何？”
镜心魔略略皱起眉，道：“而且，那小子理应是不会知晓石瑶的身份……”
“事实上，我也尚还觉得复杂。”镜心魔咬着指甲，思索道：“石瑶的消息称，朱温实则已有残害洛阳天子而祭天占卜的想法，但在祭天之前，洛阳便发生了暴乱。于其的浑水中，有歧国的人，亦有晋国的人，他们甚而险些闯进宫城杀了朱温……”
镜心魔小心的抬头望去，却见大帅分明在捏指掐算。
上官云阙咂了咂嘴。
这便是他们现今的矛盾所在了。
镜心魔亦是猛地从阶上起身，而后折身相拜：“大帅。”
“参见大帅。”
“上官云阙，你下山一趟。替本帅，将那萧家小子带回来。”
他顿了顿，道：“其中的主导者，应就是那位天暗星。”
他脸上涂有颇显滑稽的花脸，嘴角有时下伶人正流行的两抹腮红，一张小脸抹的雪白，几看不出年龄来。头发挽成了一个丸子，以两根木钗交叉固定着，但偏偏额前留着小巧的刘海，刘海之下，两簇小眉尤显喜感。
但他恰一露头，却已有一道夹杂着些许戏腔的尖细笑声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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