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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7章
王后
泃水河畔的原野间,淌着清风,虽已是夏日,但河水湍急间,竟有一缕清爽之感。
萧砚特意拎了一坛好酒。酒不烈,但胜在香,扑鼻中,似有甘甜之意。
他惬意自酌,支腿坐在草茎间,仿若郊游。
对岸却是如临大敌,严阵以待。
“王后,万不可屈尊犯险!”世里奇香一把擒住述里朵坐骑的缰绳,全然不敢脱手。
她不断四顾,泃水以东,山峦起伏,林影随风而动,丛林之中烟岚横断,整个画面呈现的是一种萧森郁茂,苍莽幽邃,豪情奔放的壮美。
但那一旗、一桌、一人影,却格外让人错觉诡异。
且尤让人称奇的是,在耶律阿保机生死不知的这个关头,她也仍然仪态端庄,语气平稳。
述里朵是极为理性的人,眼下也无意关心耶律阿保机为什么会败。她虽说今岁年仅二十九,但多年的政治头脑,已让她嗅到了眼前这青年,似乎与她有可以谈判的机会。
述里朵没有犹豫,当即托盘而出:“各部轻骑一万,步卒一万有余,总共两万卒。”
说罢,他也不管述里朵听清没有,也不理那边虎视眈眈的两个护卫,只是吹了一道口哨。
良久,她才蹙着眉道:“本后答应,但阁下需要满足本后一个条件。”
她便沉吟了下,抬了抬手,示意萧砚说出条件。
“应天王后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萧砚淡笑了声,道:“不管如何,总之拖住她回到塞外了。”
“王后确实是识军的人。”萧砚并不客气,饮下一口酒,闭目品鉴片刻后,淡淡道:“中原其他地方,我不知道。但在长城各個关隘,我能皆驻上此等人马。”
“王后只管同意与否。”
浓郁的煞气肆虐而起,在草地中缭绕而过,所过之处,草茎霎时枯萎,裸露出了好大一片泥地来。若非遥辇弟弟及时止步,恐也会被这道煞气侵袭。
两人隔着的距离几乎有两百余步,遥辇弟弟害怕萧砚听不清,便要大声复述。
单看相貌,她甚至怀疑其要比自己小上一轮。
萧砚缓缓点头,他暂时放弃古北口,就没想着主动派兵去取回来。反而,述里朵带的兵马越多,他更放心。
述里朵掩在桌下的手,终于有些不受控的攥紧起来。
“只要大王戴上血玉扳指,奥姑就能救出大王。”
“世里奇香,你去撑船。”
萧砚手指一挥,酒坛便轻轻滑动,到了述里朵那方。但后者却动也不动,完全没有想要对饮的心情。
“此子,非死不可。”
须知,他们还只是一只由两千轻骑组成的前锋,后方还有上万的步骑大军。对比之下,眼前这人渺小的好似一只蚂蚁。若非中间隔着数丈的泃水,其早已被骑卒淹没了。
“本后该如何信伱?”述里朵冷声一笑,道:“本后可不相信,阁下费劲如此,就能如此轻易的将大王和近万儿郎交与本后。”
“可以,但不是现在。”萧砚将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,用下颌指了指对岸的数千骑卒,道:“王后何时能够退兵西去,我自能让王后见到大王。”
萧砚却是笑着打断了她的话,而后想了想,道:“实不相瞒,于私底下,萧某还有一个名字。”
一只海东青在空中盘旋,鹰目俯视着下面,似是在警惕对岸的数千骑卒。
但世里奇香并不知木盒中是什么,此时尤显惊疑。
萧砚只是一笑,不答反问道:“王后认为,如何?”
“王后,容奴渡河去会会此人。”
述里朵眼眸一动。
世里奇香急步过来,她现已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,遂附耳询问道:“王后,此人于南人中,或也有几分地位,何不让奴将其留下,径直换出大王?”
她美目虚掩,回转向东,眸光闪了闪,而后喃喃自语:“姓李?”
“不需要她阻拦李存勖了?”
述里朵的眉心不由一颤,放于桌面的手下意识攥紧了酒杯,而后压低了声音,似是担心身后的两名近侍听见,沉声道:“你把他怎么了。”
没有她的命令,前者也不敢轻举妄动,遂只能兀自死死望着那方小桌,有些惊怒萧砚太过猖狂。
清风拂过,吹得她毡帽两边的丝带飘动,颇显果断之气的美目间,生有一颗本该柔弱的泪痣。但这颗痣落在她的眼角,却衬得她更有几分英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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